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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许明意这一病,张家二老也知道了,晚膳是下人送去许明意房中的,席间只有张家二老和张靖遥。

    用过饭,张靖遥和二老说了声,就要离席去书房,张夫人叫住了他,道:“九娘病了,你这几日别去她房中,免得过了病气。”

    张靖遥眉头一拧,道:“我一个大男人,还怕什么病气?何况她不过是得了风寒,吃几帖药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张夫人说:“小心些总没坏处。”

    “娘,”张靖遥皱着眉,他看着面前的妇人,不知为什么,竟觉得他娘这几句话听着刺耳,他道,“许九娘不是你们给我娶的太太吗?她得个风寒,我就避如蛇蝎是什么道理?”

    张夫人说:“她是你太太不假,可你的身体要紧,家里下人那么多,还能亏了她不成?”说着,又是一顿,她打量着张靖遥,道,“你不是不喜欢她吗?平日娘让你去她房中你还不情不愿的,如今娘让你别去,不是正合你的意?”

    张靖遥噎住,说:“那不是一回事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没说我要去照顾她,”他面无表情道:“我不喜欢她归我不喜欢,她病了就避之不及,还当咱们张家都是什么薄情寡义之辈。”

    说罢,对他爹娘行了一礼就退出了花厅。

    张夫人看着张靖遥离去的背影,和张老爷对视一眼,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。

    出了花厅,张靖遥也回过了神,心下有些懊恼,他娘让他不去看许九娘,他不去便是,更何况,病了就病了,又不说了不得的病,他怎么可能会去照顾许九娘?他真是魔怔了!

    张家母子之间的官司许明意不知道,他也无力去多想,吃过药就昏昏欲睡。或许是许明意的敲打见了效,申嬷嬷和红玉照顾起他更见上心,许明意冷眼旁观,也没有多说什么。

    许明意这一病就是数日,连着两天都发低烧,病恹恹的。许明意不再出现在张靖遥面前,张靖遥本该觉得自己心里舒坦得很,可不知怎的,那张苍白的脸却总是出现在张靖遥脑海中,以至他这几日都有些心神不定。

    这一日,张靖遥回了府,便见许明意身边的红玉送大夫走出拱门,他一怔,想,不过是风寒,还不见好吗?这身子骨也忒弱了,又不是全乎的姑娘——想是这般想,张靖遥在书房里看了半个小时的书,书页不见翻动几页,蓦地想起他新得的铜鎏金珐琅镇尺留在了房中,踌躇片刻,还是朝二人的寝居走去。

    申嬷嬷和红玉都在屋外,见了张靖遥,愣了愣,忙向他见礼。张靖遥脸上没什么表情,目光却瞟向还亮着灯的里屋,申嬷嬷思忖着道:“大少奶奶刚服了药……”

    张靖遥生硬道:“谁问她了?”

    “我是来拿新镇尺的。”

    说罢,不再看二人,留下面面相觑的申嬷嬷和红玉。直到张靖遥进去了,红玉才小心地问申嬷嬷:“大少爷这是……来看大少奶奶的?”

    申嬷嬷眼一瞪,道:“大少爷来干什么,干咱们什么事,当好差便是。”

    红玉讷讷应了声,申嬷嬷却又看了看屋子,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,难怪前两日那般硬气,莫不是因着和大少爷不再如以前那般水火不容了?可那又有什么用,生不出孩子,张家也未必会容他。

    张靖遥进了屋子,转过屏风,就见许明意正躺在床上,他侧卧着,双眼紧闭,眉心蹙着,睡不大安稳的模样。张靖遥忍不住看着许明意,这才发觉许明意也忒单薄,因着病清减了,下颌尖,露在外头的那截手腕白而伶仃,透着股子弱不禁风的意味。

    他恍了恍神,想,许明意当初嫁给他时也是这般模样吗——张靖遥发觉他竟一下子记不起许明意当初是什么样子了,也对,从来不曾认真看过的人,哪里会记得他的样子。

    这么一想,张靖遥发觉他和许明意做了大半年的夫妻,他竟对许明意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许明意本就睡得浅,隐隐约约地觉察出有人在看他,他猛地睁开眼,就和张靖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。

    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许明意还没回过神,张靖遥却绷紧了,嘴唇也抿着,欲盖弥彰道:“我的镇尺留在屋中了。”